“龙帝前辈。”张阳打断了他。
他挣扎著，想要从龙帝怀中下来。
龙帝连忙將他扶住，让他靠著一块岩石坐下。
“你的命，比我的命更重要。”
夜王擦去嘴角的血跡，撑著身体，冷冷地开口。
“为了让你活下去，別说沉睡百年，就是神魂俱灭，也值得。”
“这是『平衡』的需要。”
他依旧在坚持自己的理论。
张阳闻言，缓缓转过头。
那双深邃的眸子，静静地看著夜王。
“平衡？”
他轻笑了一声。
“我的命，我自己会守护。”
“我的同伴，我的亲人，整个天下苍生，我都会守护。”
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你的命，也一样。”
“在我面前，你没有资格，为我赴死。”
轰！
这句话，比任何功法，任何神通，都更加震撼夜王的心灵！
他，活了六百年的守夜人组织的创始人。
视苍生为棋子，视生死为平衡的砝码。
今天，却被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，当面说……
你的命，也是我守护的东西！
这是何等的狂妄！
又是何等的……霸道！
夜王愣住了。
他张了张嘴，发现自己那套冰冷的“平衡论”，在这个年轻人面前，显得如此可笑，如此苍白无力。
张阳不再理会他。
他伸出那只依旧枯瘦的手，指向了前方的寂灭瀑布。
“法则，不是用来对抗的。”
“是用来……理解和遵从的。”
“这道瀑布，是九幽第七层的门卫，它的法则是『寂灭』，抹去一切不属於此地的『存在』。”
“你用神魂献祭，製造一个『存在』的气泡，强行闯入，只会激起它最强烈的反击。”
“那是找死。”
龙帝听得心惊肉跳。
这些关於法则的理解，已经超出了他化神境的认知范畴。
“那……小友，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张阳的嘴角，勾起一抹极其微弱的弧度。
“很简单。”
“既然它是门卫，那我们就让它认为，我们是『客人』。”
“是拥有『通行资格』的客人。”
说著。
他眉心的那个“守”字，再次亮起。
这一次，光芒不再霸道，而是变得无比內敛和玄奥。
金色的“守”字，缓缓从他眉心飘出，悬浮在半空中。
“麒麟真经，第三重奥义。”
“道之所存，法之所依。”
“以我道心，號令万法！”
“开门！”
张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吐出了两个字。
那个金色的“守”字，在空中滴溜溜一转。
隨后，化作一道金色的钥匙，不偏不倚地，射入了那道死寂的黑色瀑ar飞瀑之中！
金色的钥匙。
射入了黑色的瀑布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。
没有法则与法则的对抗。
就像是一滴水，融入了大海。
无声无息。
那道由纯粹“寂灭”法则构成的黑色瀑布，在金色钥匙融入的瞬间，竟然……
静止了！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龙帝和夜王，甚至能清晰地看到，那组成瀑布的每一缕黑色“虚无”，都凝固在了半空中。
震撼！
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！
夜王的世界观，在这一刻，彻底崩塌了。
他活了六百年，自认为对法则的理解，已经站在了当世的顶峰。
他想出的办法，是以自己的神魂为代价，去扭曲法则，强行闯关。
这是凡人对抗天威的思路。
悲壮，且愚蠢。
而张阳呢？
他根本没有去“对抗”。
他只是用一种更高维度的理解，告诉了这道法则——
我是自己人。
给我开门。
然后，门就真的开了！
这是什么概念？
如果说夜王是想凿开一堵墙。
那么张阳，是直接拿出了这栋房子的总钥匙！
两者之间的差距，不可以道里计！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……”
夜王喃喃自语，失魂落魄。
他引以为傲了数百年的智慧和阅歷，在这一幕面前，被碾压得粉碎。
龙帝也是心神巨震。
但他更多的是狂喜！
有救了！
张阳有救了！
就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。
那道静止的寂灭瀑布，从中间，缓缓地，向两侧分开。
就好像一道黑色的天幕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开。
一条由柔和金光铺就的道路，出现在了瀑布的中央。
道路的尽头，是一片更加深邃，更加未知的黑暗。
那里，就是九幽的第七层！
“走吧。”
张阳的声音，虚弱到了极点。
做完这一切，仿佛抽乾了他全部的精气神。
他眉心的“守”字，也变得黯淡无光，重新隱没。
“小友！”
龙帝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，將一股精纯的龙元渡入他的体內，为他吊住最后一口气。
夜王也回过神来。
他看著张阳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有敬畏，有感激，甚至还有一丝……狂热！
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，自己从未想像过的修炼世界的大门！
“多谢。”
夜王站起身，对著张阳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这一躬，心悦诚服。
张阳只是虚弱地摆了摆手。
“先……拿到生命之泉再说。”
“快走，这道门，维持不了多久。”
龙帝不再犹豫，抱起张阳，第一个踏上了那条金色的大道。
夜王紧隨其后。
踏入其中，两人立刻感觉到，周围那股能抹去一切存在的寂灭之力，变得无比温顺。
它们环绕在三人周围，非但没有攻击，反而像是在……朝拜。
朝拜那枚看不见的“法则之匙”。
这条路不长。
很快，他们就走到了尽头。
眼前，豁然开朗。
第七层的景象，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这里，没有海洋，没有骸骨，也没有任何生灵。
只有……一片灰濛濛的平原。
平原之上，漂浮著无数个大大小小的，散发著微光的气泡。
每一个气泡里，都包裹著一个画面。
有的画面，是上古仙人大战域外天魔。
有的画面，是某个王朝的兴衰更替。
有的画面，甚至只是一个凡人，从出生到死亡的短暂一生。
“这是……”
龙帝瞳孔一缩。
“记忆碎片？”
夜王也是神情凝重。
“不只是记忆。”
“是『存在』的残响。”
“所有在歷史长河中逝去的人、事、物，他们存在过的痕跡，都有一部分被沉淀在了这里。”
“这里是……时光的坟场！”
第七层，竟然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！
这里的法则，是“遗忘”。
任何踏入此地的生灵，都会被这里的法则同化，忘记自己是谁，忘记自己从哪里来，要到哪里去。
最终，化作一个新的气泡，永远地漂浮在这里。
比第六层的忘魂海，更加可怕！
忘魂海只是吞噬神魂。
而这里，是抹去你的“自我”！
